漫长到看不见取胜希望的战争,对杨鹤来说,让战争进行到这个地步,本身就意味着失败。>
试问叛军兴起之初,朝廷国力最为强大,叛军势力最为薄弱,叛军做什么都错、官军做什么都对,即便如此,还是让叛军活了下来,以如今局面,朝廷还能赢吗?>
刘承宗不能理解这种感觉,他向后轻轻靠着,道:“这场仗的罪责不在我,真要说我有什么罪过,那也只是让六旬高龄的杨老爷一路辛苦奔波,老总督来见我,总不会是为了说个笑话给我听吧?”>
杨鹤皱眉道:“怎么叫说笑?”>
“效力疆场,呵。”刘承宗笑了一声,问道:“难道老总督到如今还不明白,不是我们有问题,是朝廷有问题吗?”>
刘承宗说着起身,在军帐案头取过承运交给他的报告,摔在杨鹤面前的茶案上,道:“三镇总兵大营,两万余兵出征,存粮仅两千余石,仅够十日吃用;我的兵破一百七十八家,搬回粮食四十万石!”>
杨鹤猛地抬头,一瞬间太多思绪,以至于欲言又止。>
他做过三边总督,对陕西人口如数家珍,临洮府人口不多,有十四万口、七千七百余户。>
刘承宗攻破一百七十八家,就掠得四十万石粮食,显然是抢了临洮府最富有的一百多家。>
杨鹤倒吸一口冷气,缓缓呼出,问道:“你是专门找到这些人抢掠?”>
刘承宗重新坐下,冷哼一声,道:“不找他们找谁,平民百姓被皇上收税已经够遭罪了。”>
杨鹤皱起眉头道:“刘将军,你这么说未免太过薄情,皇上对你可谓仁至义尽。”>
“皇上挺努力,我很同情他,但要说仁至义尽,这话该我说,我进西海,是对他仁至义尽。”>
刘承宗很认真地看着杨鹤:“大明没救了,三年前有些话我不能说,现在我可以告诉你,当天崩地陷,谁能活亿万兆黎,谁才算对皇上仁至义尽。”>
“你……”杨鹤听了这话猛地一抖,差点翻过去:“你这话什么意思?”>
刘承宗摊手道:“整个兰州和临洮府有多少亩田地,你比我更清楚,这里一年的收成也不过二百万石,一百七十八家却有五十万石粮食,我给百姓分十万石还能留四十万石,这难道还不清楚吗?朝廷是死局。”>
作为旧秩序的维护者,朝廷永远都动不了这些人仓库里的钱粮。>
不因为他们是官员家庭,也不因为他们是和官府勾结的商贾,更不因为他们是左右地方舆论的地主,而是非常单纯的因为合法。>
即使有些钱粮土地的来路也许不合法,但拥有钱粮土地的结果是合法的。>
朝廷有朝廷的税法,只要人家把税交了,剩下的钱粮就是烂了,也是合法的。>
有一万亩地的大户,给朝廷交了三百四十四石粮、纳了九十两的九厘银,纳税交粮的义务就完成了,剩下的就是自己的财产。>
后金可以抢,刘承宗可以抢,农民军也可以抢,谁都可以抢……唯独崇祯皇帝不能抢。>
因为地主可以给佃户定租子、也可以欺负佃户把佃户逼得断子绝孙,但从来没有地主抢佃户的。>
刘承宗对杨鹤道:“你想想,兰州左近如此光景,当旱灾来临,会发生什么?”>
杨鹤才不管还能发生什么,他只想把耳朵闭起来。>
皇上让他来问责刘承宗,他觉得问责没啥用,只打算让刘承宗退军,如今可好,刘承宗直接给他来了一波大预言,就连他都觉得刘承宗说的有些道理了。>
再听下去,他不就成刘承宗的礼部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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