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五千这时候忽然闯进来，刚想要说什么，却看到媚娘亦在，便将话语囫囵吞到肚皮里。
陈洛笑道：“张家一十三口全数抓捕到了吗？”
王五千点头：“我们的威胁很有效，杨鹤震恐，兄弟们在陕西总督府里按图索骥搜索出了张全德藏匿的娇妻美妾四人，还有其余子嗣五人，并其老父母两人，全数在狱中……除掉张璎珞与张青姿两姐妹。”
他偷眼瞧瞧陈洛的表情，将军的神情如若死寂，让他忍不住噤若寒蝉。
陈洛却依然笑笑，但却没有丝毫和煦，只仿佛如凛冽酷冬。
媚娘忍不住嘤嘤哭泣，跪倒在陈洛面前，为闺阁密友们求情道：“夫君，想来璎珞和青姿必然毫不知情，她们对你满腔深情，岂能……如果是知晓其父
亲所思所想，必然会报告于你的。”
陈洛轻轻点头，神色复杂，却也选择相信：“我知道，她们是没问题的，所以温香暖玉阁我没有动，依然在继续运营。张家，只用死一十一口便足够。”
媚娘却不禁悲戚道：“既能饶恕璎珞青姿两姐妹，何不特赦张家其余不知情者？否则……以后还有何面目相见。”
陈洛却是决然的微微摇头，断然拒绝道：“自古以来，但凡谋逆者，何尝听闻过只诛首恶？太便宜张全德了！不诛三族何以偿一千条命！只不过砍十一个人头，已然太薄情，等我老死时已然无面目见那些信赖我追随我的兄弟！媚娘，既然有法典，就绝不能徇私情。”
陈洛转身离开，只留下满地怆然的雪花，和悲伤地记忆碎片。
媚娘拔足欲追，但王五千已然挡住她的去路，只是苦苦谏道：“主母，被总以为是未来岳父的张全德背叛，天下最伤心者莫过于主公。饶恕很容易，以主公此时此刻在饱食城的威望，纵然高举反旗也必然从者如云，但他依然挥屠刀斩杀张全德，所为者，无非是法。”
“主公功德无量，但他素来最引以为傲的，便是将法理推崇到至尊，甚至超越皇帝的权威，凌驾在他本人之上，但凡触犯饱食城刑罚的，甭管是封疆大吏还是九五至尊，统统都参考刑律处罚，这便是他向往的什么……掀翻两千年君权和民主自由的根基。所以……”
王五千便闭嘴，自己觉得劝诫完毕，遂抱拳告退。
媚娘微微愣住，只阖然长叹，却再也不说什么。
“我是不是有些绝情，有些残酷，老葛。”陈洛在史特郎葛处啜饮着瑟琳娜途经澳门时购买的黑咖啡，体味着满嘴苦涩，却觉得心脏愈加苦闷。
史特郎葛在将冰封解冻的苹果榨汁，他很喜欢这种香脆爽滑清凉解暑的水果，当然现在是隆冬，不过某些人毕竟是有些怪癖，虽然德意志人的所有习惯都被当成怪事习以为常。
他提刀削着果皮，却是摇摇头：“若是你的权威凌驾在《饱食城临时刑法》之上，还谈什么将中国固步自封两千年的君权怪圈锁进牢笼？唯有确认所有自由人的个人财富都神圣不可侵犯，所有犯法者都将受到严惩，甚至包括缔造法典的您，才能确立法的权威。”
愈说，他的腔调便愈加激昂：“如果您今日僭越法典，那就像是我研究过的明太祖的所谓祖制一般，成为有理可循的经典。以后想要绕过律法的掌权者，就必然学习您今日举动。所以，法律可以有漏洞，但执法绝不能有例外！我们能补充法律，但绝不能欺凌法律。”
陈洛轻轻颔首，对这套他们两人谈论过无数遍的逻辑，他没有丝毫陌生。
君权，就是封建帝王的至尊。
从秦朝时期开始确立权威后，便历经两汉三国两晋五代十国两宋元明，整整两千年却未曾踏出君权的怪圈，就是这样迟钝缓慢固步自封，所以明明是文明起源的四大文明古国之一，中华民族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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